作者 沈沉舟 青衣十三楼飞花堂 2022-01-31 23:59
我的父母赶上那个除旧迎新的时代，赶上上升期，他们的婚姻观、家庭观与前人、与后人相比，都算相当正的。我随母姓，长兄亦随母姓，父亲并不觉得这有什么。他们的很多认知潜移默化了我。父母相识是因为父亲是大舅在清华中学的同学，十七岁的母亲给朝鲜战场写信交笔友，这段经历如今看来仍很浪漫。世上很多婚姻，即便有个浪漫的开头，也不见得有个浪漫的结局，更多归于平淡。四孃一辈子都觉得姐夫对不起、配不上三姐，觉得姐姐跟了姐夫，吃了太多苦。作为子女，长兄与我也觉得父亲配不上母亲。不过，当我这么说的时候，父亲早已不再是军人，也过了脾气火爆的年代，所以从来没有为之生过气，呵呵一笑，仿若为自己年轻时的魅力得意。当年父母成婚，母亲家中只有外婆、大舅支持，大舅不必多说，外婆这波支持，让父亲感恩了一生，常与我说起，外婆多么多么好。没见过外婆，我出生得太晚了。
父亲性格怎么说呢，有军人的硬气，有书呆子的古板，没有浪漫。母亲是江南闺秀，会钢琴、风琴、手风琴、口琴，识五线谱，会下中国象棋，会打算盘，会踩缝纫机，会绣花。母亲会给我念，云对月、雪对风、暮鼓对晨钟。我上初中时喜欢看武侠小说，母亲给我手做了一件蓝色对襟服，班上同学都惊呆了。与此同时，虽然出生地主家庭，母亲并无大小姐作派，十四岁参加工作，一个人走夜路过坟场无所谓惧，据说当年暗恋者众。如果母亲没有随军西进，留在江南，或许能活得长久。高考时，我问过病中的母亲，你后悔过吗？母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只是笑了笑。母亲看到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，没能等到我回家。我写了封信，让她安心上路，她真就放心而去。父亲仿佛一夜之间想起了什么，找来母亲二十八岁时的相片，翻拍放大置于木框中，放在书桌上，相片中的母亲还梳着两条乌黑发亮、长及腰间的麻花辫子。这个相框在父亲去世后被我随身带走了。
长兄一生对父亲诸多不满，冷笑讥之，人都走了，再看相片，又有什么意义呢？我倒是觉得，父亲在失去母亲后，终于发现自己一直忽视了那个随他颠沛流离半生的江南女子。那个年代不流行说，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。如今回头来看，父母的婚姻以浪漫开头，归于平淡，终于别离，至少做到了相伴一生。由是，十六岁的我得到一个觉悟，不要等到失去之后，才想起应该珍惜，靠着这个觉悟熬过了自己婚后那些风雨交加的日子。
十八年前，女魔头还在上大学，家里人知道她与我谈恋爱后，非常反对，由此发生了女魔头拍桌怼双亲的经典一幕。很多单身狗被这一幕虐过，没被虐过又想找虐的，可以往前翻翻，运气好的话还能翻到。后来有人感慨，可惜世上敢跟父母拍桌子的女魔头太少了，大概觉得这是我运气好，碰上一个为我敢与家人翻脸的好妹子。这事说来话就长了。
小时候看着金庸的《飞雪连天射白鹿，笑书神侠倚碧鸳》长大，听着《铁血丹心》、《世间始终你最好》长大，心中多多少少有种江湖儿女梦。还有梁羽生的《云海玉弓缘》，厉胜男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。成年后这些留在精神世界的印记不经意间就对人生产生扰动，我喜欢那种英姿飒爽的姑娘。
当年想的是，一定要找个两情相悦的江湖儿女。青梅竹马可以，一见钟情可以，日久生情可以，就是不要死缠烂打。
十七八岁时的女魔头，完美契合了我对江湖儿女的想像。不是大家闺秀，不是小家碧玉，是女魔头。讲个后来我听说的事，中学时有个男生怎么着了她，她抓起对方的书包就给扔出楼外，那气势，瞬间震住了。再讲一个，上大学时在宣武门附近遭遇新疆小偷，她追上去打人家，拿回了钱包。她要不是女魔头，谁是？因为记性超级差，为防止她的精彩人生再也找不回来，受我启发，曾经留存过”人生纪要”。刚才我又翻了翻这份人生纪要，实在太精彩了，每个片段都是满满的八卦属性，感觉我退休后可以慢慢写本女魔头的书。关于女魔头的彪悍人生，以后另开篇章写，这下面还有一堆狗狗等着屠呢。
出于种种原因吧，包括父母的婚姻经历，包括少年时看武侠小说对三观的扰动，我的想法很简单，找一个江湖儿女，然后愿赌服输，好坏都留给命运。简单点说，万一找砸了，也认命。但这样一来，风险就大了许多，属于自己给自己下套。为了对冲风险，我需要对人生做一些布局。
有很多虐心的狗血言情小说，青年男女本来情投意合，结果总是有家庭恶势力出来阻挠，最后一方屈服于家庭恶势力，无奈别离。这种桥段我向来深恶痛绝，怎么可能让它发生在自己身上？我要找一个可以把控自己人生的江湖儿女，绝对不要面对对方的家庭恶势力。当时已知女魔头家教很严，中学阶段没有谈过恋爱，甚至没有跟男生单独出去春游之类，还发生过与同学组团出门时被母亲跟踪监视的扯淡之事。这就是我说的家庭恶势力的具现，我可不想全情All In One之后遭遇之。虽然很喜欢十七八岁时的女魔头，但我不想当狗血言情小说的主角。要做，我就做厉胜男，要找，我就找赵敏，爱也罢，恨也好，只由双方自己决定，不受其他影响。于是在向女魔头表白之前，我问了她一个问题，万一将来你喜欢上一个人，然后你的父母激烈反对，你会怎么办？她要是回答得不靠谱，比如什么到时候再说，什么这个那个的，我就不会告诉她，我很喜欢她。然而，女魔头属性激活中，答曰，虽然他们管我很严，我也很听话，但是，我自己决定了的事，他们阻拦不了我。记得，女魔头还大吹特吹了一通自己的反抗精神。多年后，我发现，她当时说过的话，真不是吹的，这是她少有的吹牛没有穿帮而且值得我铭记的几次之一。听完她的吹牛，我说，行，不错，好妹子，点个赞。前一句是YY，当时心中大喜，这正是江湖儿女！后来写信，抬头就是，妹子。
这个故事我以前只讲过女魔头拍桌怼双亲的后一部分，今天看过故事的前一部分，你就明白，我这种程序员为啥没有单着。
爱情乃至婚姻，随机属性太强了，没有那么多命中注定，没有那么多运气这好那好。我信奉性格决定命运，也践行性格决定命运。她拍了那张桌子，我能做的就是，尽最大努力不让她韶华渐逝时后悔拍过那张桌子，很简单。
没有谁是奔着离婚去结婚的，人间或许并不值得，但你可以设法让TA觉得值得，至少可以假装让TA觉得值得。这方面，我的父亲是个反面例子，大家不要学他。当然，TA或许也在假装值得，那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你尽力过。
没看明白的，只能说你智商太低。望着灵台方寸山、斜月三星洞前默然诸犬，祖师长叹一声。
本来是继续更新Larry Osterman系列的，再不济也要更新《Where is channel 9》。考虑到正在过年，有很多单身狗因众所周知的原因被困当地，我想，与其让TA们这么痛苦地活着，不如一屠了之。
对了，好像说过我要专门喷一下”舔狗”的，不会忘了这事的，只是最近没喷而已。
最后，祝愿每一位无意单身的大好青年，无论男女，都能找到自己心中的的江湖儿女。也祝
愿每一位已然入城的朋友，无论男女，当觉得日子温呑如水、波澜不惊之际，回首那些曾经的江湖儿女岁月，梦中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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